一、卖画买船的决心
说来也许你不信,告别挪威船长的第二天,翟墨就开始出门找船了。掌舵?他不懂;升帆?没玩过;器材?不会使;游泳?会狗刨。那他还敢出海?还敢一个人航行?
偏偏就是这样的状态让翟墨莫名激动。他对大海实在一无所知,但他乐于挑战新鲜的东西。有人说:英雄总是热爱探险的,越是那些人迹罕至的秘境,越是让英雄热血沸腾。
买船需要钱,可是翟墨没有钱。他在脑子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存款,大约可以买一艘新船的半个船头,或者买一艘二手船的整个船舱,出海?就别做梦了吧!翟墨在画展上转悠着,满脑子却想着外面的大海,最终他的目光落在画上面,当即就做了一个决定:卖画。
翟墨从来不卖画,它们就像他的孩子一样,记录着他的岁月。可是驾一艘船出海的念头折磨着他的心,他只能把这些孩子“寄养”到别人家去。不少人已经表示对他的画很感兴趣,也许这是它们很好的归宿。
麦克得知翟墨的念头后,在电话里惊呼起来:“我说老墨,你真打算这么做吗?船不是谁都玩得起的,你当心吃不了,兜着走!”翟墨给麦克肯定的答复,但麦克发出“嘿嘿”的笑声:“有句话叫‘三十而立’,我看你不但没有立起来,而且会把以前积累的一切都挥霍掉了,你真是个疯子!”
翟墨立刻回敬他:“西方人不是讲究‘生命在于运动’吗?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愿意墨守成规。”既然愿意听从海洋的召唤,那就乐意去做一个“疯子”吧。
而且翟墨还有一点小小的谋划,那就是带着他的安琪一起出海,翟墨想和她一起看看海平线上的日落,任由海风吹乱头发,看星星从天边亮起,直到布满整个夜幕……什么叫“浪漫”?就是在“浪”里‘慢慢”地感受生活。
麦克苦口婆心地劝翟墨,一个男人,在二十多岁时怎么折腾都可以,可到了三十岁,人生轨迹就要慢慢定型了,要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:房子、车子、位子、票子……尤其是要给自己的爱人和亲人们一个稳定的生活。很多中国男人,即便是工作不如意想跳槽,也不会贸然把一切全放弃,而是小心谨慎地“骑驴找马”。没有谁会像翟墨这样,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,要去倾家荡产买条船。
麦克说:“老墨,有些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,你说你在影视圈里混得好好的,拍广告能挣那么多钱,积累了那么多人脉,说不干就不干了,丢下一切跑到山沟沟里画画去。现在到艺术圈里混开了,个人画展办到法国和新西兰,你又想穷折腾,去买条船。你说你,三十岁的人了,怎么还不定性呢?”
翟墨这人不善言辞,说不过麦克,只闷闷地说了句:“好了好了,我决定的事,就这么定了!”便挂了电话。

二、第一条船走进了生命
还没来得及告诉女友,翟墨已经在奥克兰满大街物色对象了。艺术中心的人答应帮他操持卖画的事情,他则抛下那些艺术家、富商和执著的观众,再次找到了挪威船长。
挪威老船长正在整理缆绳,糟糕的天气马上要过去了,他即将起航驶向下一站。见到翟墨去,老船长热情地伸出手:“你是来祝福我的吗?”当翟墨告诉他,是想请他帮忙物色一条船时,他的眉毛微微抬了抬:“你要出海?可你连什么是舵都不知道呢。”语气里已经没有轻视的成分,反而有一个老水手的真诚,看来他确实被翟墨的决定震撼到了。
“你上次不是说,从未见过航海的中国人吗?我希望做这第一个。”翟墨直接告诉了老船长他的目的。
老船长盯着翟墨看了一会儿,说:‘知道吗,你是个很有趣的中国人,上来吧,出发去找船之前让我们再喝一杯。”
在老船长的介绍下,翟墨进人了当地的航海俱乐部,在那里遇见了各种各样穿行于风浪的人,也看到很多二手的帆船杂志。翟墨凭着鳖脚的英语加手势比划“混迹其中”,纸上谈兵一般学习驾驶帆船的要领,原来游艇和无动力帆船不是一个概念—别看它们都泡在水里—游艇可以靠其他的能源,利用发动机前进,而无动力帆船靠的是风,换句话说,靠天吃饭。行家们建议翟墨买一条二手帆船,首先价格便宜,其次二手船饱经风浪,各个零部件磨合得很好,仪器设备也比较齐全,安全系数不会比新船差到哪里去,是入门首选。
这时,艺术中心那边传来消息,翟墨的画很畅销,卖画的钱加上存款差不多40万人民币。老船长点点头:可以出手了。
3天后,老船长带翟墨来到奥克兰以外的一座小岛,见到一位新西兰船主。挪威老船长帮着挑好一艘船,就静静地停泊在那里。“它诞生在70年代末,如果它变成人,大概比我年轻不了多少。”新西兰船主叉起腰,“仪器什么的很实用,框架什么的都很牢固,如果你打算要的话,一手交钱,一手交货。”
这是一条8米长的帆船,外壳是玻璃钢,内里是木头,拍拍船身,船体发出闷响。挪威老船长试着升了一下帆,风帆立刻被风鼓起来,翟墨的心也同时被鼓起来了。
尽管距离那一刻已经差不多10年时间了,但现在翟墨回想起来,见到这艘船的第一感觉依然能够打动他的内心。对于一个航海人,或者说命里注定要和海水和海风打交道的人而言,见到一艘和自己对路的帆船,就像与一位女子一见钟情一样。翟墨脑子里当时就蹦出一句话来:“我的媳妇就是它了!”一点不假,挑船就像挑选自己的媳妇一样,驾船的人和船之间不选则已,一旦选定,就会产生一种无声的共鸣,就好像人的灵魂和船的灵魂在对话一般,那是一种共振般的愉悦,船似乎在回应人的心潮,人与船是有感觉的,翟墨笃信这一点。
翟墨二话没说付了款,有了一个新朋友:H-28,翟墨亲昵地叫它“8米帆”。
翟墨从前没有出过海,但是当他真正上了这条船后,他立刻明白,自己是属于这里的,属于这样一种“飘摇不定”的生活。曾经有一首歌的旁白里这样写:“房子建在海上,所以要不停漂泊”,简直是把他的理想状态说透了。
翟墨感觉他能驾着这船去世界的任何地方。自由是他梦寐以求的,这是没有签证的自由,所以更加完美。现在有多少国家和地区对中国是免签的呢?哪怕我们弹丸之地的香港也不是这样的,也就给大陆来的游客一个星期的时间吧!
活了30年,他竟然又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,这在他的父辈和他的哥哥们那里是不可想象的,翟墨无法抑制他内心的冲动。把船开回去之后,他开始到处寻找航海家的故事,他已经把自己视为那些伟大的探险家中的一员。翟墨特别喜欢库克船长的故事,以及哥伦布、麦哲伦这样的航海家的故事。翟墨与他们有许多共同的话题,他随着他们的船队“航行”在一篇又一篇的文字里,学到不少招儿,更多的则是坚定了一种决不放弃的精神。
翟墨一直相信,人必须有那么点激情才能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。既然能画画,那么就应该能驾船。艺术中心的工作人员在递上画款时,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翟墨,她告诉翟墨,即便在新西兰,这种砸锅卖铁也要买船的行为,同样也属于病得不轻的类型。翟墨爽朗地向她一笑:“美女,如果要坐我的船,随时打我电话。”

【人物介绍】翟墨,山东人,航海家、艺术家。中国帆船环球航海第一人,“感动中国”人物之一,中国国家形象宣传片人物之一,“郑和航海特别贡献奖”获得者,中国海洋公益形象大使,中国航海科普大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