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参观教堂,我骑着新买的折叠自行车,慢慢悠悠地登到教堂时刚过下午四点,教堂刚刚关门。正遗憾着,一个六十来岁的美国人走过来打招呼,他自我介绍叫史蒂夫,并开始介绍教堂。很快我被他对教堂深入的了解和丰富的知识所吸引,没过多久我们就在纸上又写又画,这段对话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。史蒂夫出生于俄明顿,他过世的父亲就埋在基督教堂的墓地里。史蒂夫退休前一直住在纽约,十八年前他开始研究家乡基督教堂,越研究越发现它神奇,越发现它神奇就越着迷,以至于提前退休全力研究,并出了本报告研究成果的书。
如果您看过丹•布朗的小说《达芬奇密码》,您一定对史蒂夫的研究感兴趣。史蒂夫认为教堂的设计比例维度中隐藏了很多密码: pi(3.14); phi (0.618);及占星术中常用的数字13,52,365等等。比如说大门横梁的两边各26块砖;教堂的长宽比例是 Phi……更有趣的是十字形教堂正面的小圆窗是一个日晷,阳光打到墙上可以报时间,这种设计是英国物理学家及建筑师、牛顿的同僚及好朋友克利斯朵夫•雷恩特有的设计风格,由此史蒂夫推断基督教堂的建筑师是雷恩。雷恩是共济会成员,由此史蒂夫推断富有的卡特家族曾经秘密地跟同济会有来往。史蒂夫曾个人出资到英国考察雷恩设计的建筑,他说世界上关于雷恩的所有文献他都研究过了,他写的第二本书是《建筑年鉴:雷恩爵士与同济会传奇》。
基督教堂官方组织不喜欢史蒂夫研究所得,他们更不喜欢史蒂夫在教堂里向游客兜售他的理论,双方僵持不下,以至于教堂基金会决定不允许史蒂夫踏进教堂。史蒂夫的家传别墅离教堂只有三百码,他只能等教堂关门后借访问父亲墓地为借口在教堂外面转悠,他成了教堂晚间解说员。我是他的一个很好的听众,很少有人对他的理论感兴趣,更别说对几何及数字的理解了。史蒂夫说他非常享受那天跟我的这段对话。
第二天我跟老公早早地就骑车来到教堂,这是一座英国圣公教红砖教堂。内部朴素无华,没有任何装饰。木栏把教堂分成几个区。木栏很高,坐在木栏里看不到木栏外面,人在不同的木栏里彼此是隔绝的。教堂外部庄严肃穆,与大自然和谐一体。史蒂夫是对的,教堂严格的对称和几何精确确实体现了设计者的数学素养,我情不自禁地挨个数砖头,想证明史蒂夫的理论。我们和教堂基金会负责教育的人聊了二十多分钟,亲耳聆听反方的一面之词。基金会的人说史蒂夫的理论没有证据,他可以给出很多相反的例子,再说雷恩在教堂开工时已经去世九年了。他还说史蒂夫在教堂里说教,和基金会竞争游客,很添乱。
我们对教堂了解甚少,无法评判谁对谁错,只是我们对史蒂夫的激情非常同情,单枪匹马地跟基金会去做对,胳膊拧不过大腿啊。美国是个很自由的地方,像教堂这样的公共场所怎么能说不让谁进就不让谁进呢?我们对史蒂夫的支持只能是做个好听众,仅此而已。对史蒂夫来说,能被听到、被理解是求之不得的最大的幸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