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诞节过后,“同道者”向南驶去,在贝基亚岛,尤尼尔岛,多巴哥群岛各停留了一两天,这些美丽的小岛,无一不是美丽恬静。ARC的两百多条船“呼啦”的一下子涌进来,到处都是船,船,船。大自然耐着性子等着船主们安静下来,但恐怕要几个月他们才能散开。我最喜欢的是多巴哥群岛。这个岛外的珊瑚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环礁湖,湖里水很浅,海底是很细的沙子。一般海水是蓝的,可不知是因为沙质或什么矿物质,这里的海水是明亮的绿色。
这绿色是如此的美妙,我想起了朱自清的散文《绿》。朱自清形容梅雨潭的绿象一块温润的碧玉,有鸡蛋清一样的质感,又如刷了明油一般地有光泽。他找不出一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潭水的颜色:"什刹海的杨太淡了,虎跑寺的翠壁太浓了,西湖的波太明了,秦淮河的太暗了"……我想象的梅雨瀑布潭,终年不见阳光,其绿是不透明的深不见底的绿,有太多的阴柔。如果沉醉其中,就像朱自清一样会有掬其入口,投入其怀的妄想。多巴哥群岛的绿则完全是另一种性情,它没有矜持的故作神秘,坦然舒展地一望见底。它的质感是水,而不是粘稠的鸡蛋清,如果一定要用珠宝来形容,多巴哥群岛是一块巨大的绿水晶,虽然不如碧玉显贵,但它纯洁无瑕,熠熠生辉。我更希望它是一块颤颤巍巍的苹果味的大果冻,这样掬其如口不仅能吻到它,还能品出它的味道。
五天和其他船擦肩比踵,我们非常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躲一躲。加勒比航海指南对省文森特岛评价不高,既然评价不高,船肯定比较少,我们决定去那里看看。很快我们明白了为什么指南不喜欢这个地方。刚一到港,几只当地的小船就涌了上来,非要帮我们抛锚并把垃圾带走,当然他是要收费的。我们说不用帮忙,我们四个人完全可以自己做,当地人抓住我们的船舷死活不放手:你不需要帮也得帮。原来这个港被几个地头蛇瓜分了,我一看没辙了就让他们帮吧,结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锚抛下去,如果我们自己抛锚要利索多了。最后我们付了费还饶给他们几罐啤酒。
第二天下起了雨,我们打着雨伞上山去勘察一下当地人的生活。靠近村子时我们不禁下了一跳,村子大树上到处挂着死鸡死鸟和染成红色的布条子,还有头倒挂着的布娃娃,真让人脊梁骨里冒凉气,加上阴雨天更显得恐怖。岛上流行着一种巫术叫巫图(voodoo),是一种诅咒人的阴术。有点象中国的"打小人",就是红楼梦里赵姨娘玩的那种邪术。诅咒人是见不得阳光的失败者的游戏,完全是负能量。仇恨和嫉妒是害人的毒药,红楼梦里赵姨娘最后没得好下场。当然巫图术还有避邪和灵魂附身的功能,我没有任何兴趣研究它,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。村子里的人非常友好,我们买了一打鸡蛋用帽子兜着,赶紧下了山。
说圣文森特岛全是负面印象也不对。这个岛在拍电影《加勒比海盗》时是一个重要的场景。在山脚下靠近沙滩的地方有一个法国餐馆叫“黑男爵”,整个餐馆以海盗为主题。餐馆里到处都是打开的箱子,里面装着脏兮兮的物件,应该是海盗的战利品。这些都是电影的道具,餐馆的侍应生全部打扮成海盗的模样,男的扎着头巾,戴着黑眼罩,女的长发披肩,白色的上衣没有纽扣,只在胸前打个结。令我们吃惊的是餐馆全部爆满,原来这个餐馆非常有名,很多船客到岛上就是来这里吃饭的。晚餐超出想像的好:鱼汤,吞拿鱼生鱼片(tartar),法国薄饼(crepe)和法国波尔多红酒。西式生鱼片我是第一次品尝。它是把极新鲜的吞拿鱼切成薄片,用柠檬汁浸腌直到鱼肉开始有点变白,淋上上好的橄榄油,撒上少许盐和切碎的辛香料,味道极清爽新鲜。酒到酣处,一个侍应生牵着一头毛驴走进餐馆,食客一片哗然。那个毛驴也真老实,就这么让人牵着转了一圈,晚餐达到了高潮。餐馆的老板也真有创意,这毛驴是不是《加勒比海盗》电影里的一个场景?我没看过这个电影,所以不得而知。但这顿晚餐绝对值得记住。
